37.残烛阑珊知梦短
本田葵给王耀塞了夜叉留下的两颗昏睡丸后把一直悄悄守在房顶的夜叉叫到身前，打算商量一下接下来怎么办。
“这白痴七经八脉混乱不堪，大概是活不久了。”本田葵抬起脚轻轻踢了踢躺在蒲草上昏睡的王耀的胳膊对夜叉说，“他这条命能撑到现在也是不容易。”
“小人在他身上发现了一个有趣的东西。”夜叉凝视着王耀意味深长地对本田葵说。
本田葵不屑一顾地冷笑道：“该不会是什么金银珠宝吧？”他好歹也是东瀛将军府的出身，金银珠宝他怎么会感兴趣。
“不，这东西可比金银珠宝珍贵多了。没这个东西，此人早就烂在土里了。”夜叉俯下身去玩味地看着王耀。
本田葵有些不耐烦地说：“别卖关子，有话快说。”
“这人八成是靠着一只蛊虫才活到现在的，只可惜这蛊虫马上就要蛹化了，等它破蛹的那天，这人就会死。”夜叉顿了顿又说：“小人母亲是华夏国苗疆出身，也教过小人许多有关蛊虫的事，所以这一点小人是绝对不会看错的。如果趁现在把这蛊虫取出来拿去做药引可是上乘之物。”
“等等再说吧，他这条命留着还有用。”本田葵最在乎的是将军之位，比起这个，蛊虫之类的东西不过是微不足道的身外之物。
……
本田菊无法像王濠镜那样继续维持表面上的平静，他已经没有耐心再等下去，与其如此，他更愿意去一些地方找找，哪怕他要冒着一些危险。
“有件事，我觉得不能再瞒着您了。”王濠镜踟蹰良久，最终缓缓抬起头看着本田菊那双黯淡的眼睛说，“其实，大哥他……已经没有多少日子可活了……”
本田菊只觉耳朵里“嗡”地一声，紧接着便是一阵尖锐的耳鸣，他震惊地看着面前面露哀色的王濠镜，哆嗦着嘴唇问：“您……什么意思？”
“当时母亲执意要将您娶进门就是为了冲喜，因为大哥已经时日不多了。”王濠镜故作镇定地提起茶壶重新为本田菊把茶添满，颤抖的手却将他的内心暴露无遗。
本田菊眼前一片天旋地转，双手勉强撑着桌面，努力了半天才站起身来，身体不受控制地摇晃着，“如果是为了让在下留下，您大可不必撒这种谎，耀君虽然体弱多病，但他一定会长命百岁的！”
王濠镜强装平静地示意本田菊坐回来，整个家里他是除母亲之外唯一一个知道大哥时日不多这件事的，弟弟妹妹年纪还小，自然无法接受这么残酷的事实，原本母亲也是一直在瞒着他的，但他一向敏而善察，又怎么会看不出？只是佯装不知，也让母亲能宽心。
本田菊目光灼灼地凝视着王濠镜，等待着他把这些话收回，其实他心里清楚，王濠镜生性稳重，怎么会拿兄长的生死开玩笑？本田菊紧紧握着手里的玉蝴蝶，脑海里又浮现出阳光洒在王耀那张隽永柔和的脸上，琥珀色的眼睛折射出暖色调的光晕，满面病容却依旧弯着眼睛笑着，带着撒娇意味地叫了他一声“菊”。本田菊低着头泪眼模糊，有如万箭穿心。
“您回去吧，这是王家的事，您只当与您无关就好。”王濠镜叹息着说。
本田菊哽咽着反问：“耀君的事怎么可能与在下无关？”说罢，决绝向门走去，然后又回过头来说：“一切都是在下的错，在下会把耀君带回来的。”
虽然已经下定决心，但本田菊全然不知该从哪里找起，以王耀的体力来说，短时间内是不可能走太远的。顾不上养父叮嘱的不可在外抛头露面，他盲目地在街上搜寻着和王耀相像的人。
从正午到日落，本田菊从南街找到北街，从城东找到城西，几乎是遇门就进，逢人便问，但没有人能告诉他有用的消息。甚至当官差抬着从河里打捞起的无名尸体挨家挨户询问时，本田菊也惴惴不安地跟过去辨认，当看清不是王耀时，他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
……
王耀缓缓睁开双眼，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经到了熙攘喧闹的街上。原本他听到了有人在呼唤他，他循声而来，没想到却出现在了这里。王耀已经回忆不起那呼唤来自何人，只是觉得那声音让他莫名怀念。他环顾四周，想找出那个一声胜似一声急切的呼唤，但周围声音愈加嘈杂，似乎是有意要淹没它。王耀有些着急了，迫切地寻找那个呼唤的来源，终于，他看到远处人群中一个身形瘦弱的少年似乎也在寻找着什么，不禁想要过去一看究竟，不料他刚有这个想法就已经出现在了少年面前。他正欲看看此人是谁，但不知为何，那人脸上五官一团模糊，像是一团白茫茫水雾凝聚在脸上。王耀一阵心惊，连退几步。尽管看不到那人的嘴，他还是可以肯定呼唤他的就是他。那人似乎对近在眼前的王耀视若无物，径直穿透了他的身体。
“当啷”。
王耀低头看了一眼腰间还在摇晃的玉蝴蝶，依稀记得自己在什么地方看到过关于只有两块质地相同的玉才会发出这种声音。他转身两步追上少年，眼见着他五官越来越清晰，情不自禁脱口而出：“菊……”
潮湿的空气中弥漫着一股不知名的东西腐烂的气息，掺杂着雨前的土腥味。王耀睁开眼睛，黑暗中一根燃烧了一半的蜡烛孤独地散发着昏黄的光。
本田葵从烛光后的黑暗中走了出来，看到了王耀那张惨白的脸。他算着这个时间王耀也差不多该醒了，于是赶回仓库。
“你……不是菊……”王耀盯着本田葵有气无力地说。
本田葵微微一怔，暗自疑惑是自己哪里出现了纰漏，但面上仍旧十分平静，镇定自若地坐到王耀旁边。“没想到您竟然看出来了。”
王耀吃力地坐起身，认真打量着眼前这个几乎和本田菊一模一样的人，情不自禁地伸手摸了摸他的脸颊，“你和他……长得真像，连声音也一……一模一样。”
“但是小生比他温柔，也更懂得珍惜您。”本田葵故意凑近了一些，努力让王耀看清自己的脸，“如果您想，您可以把小生当成他。”
王耀轻轻摇了摇头，矛盾地把脸转到一边，努力让自己不要被眼前这张脸欺骗。眼前这个人明明相貌如此熟悉，但靠近之后却又说不出的陌生。
本田葵用一根食指轻轻勾起王耀的下颌，强迫他看着自己：“您看，小生和兄长大人相比有何不同？但是小生愿意给您的，可比兄长大人愿意给您的多呢。”
王耀凝视着本田葵的脸，仔细寻找着他与本田菊的区别，但任凭他再怎么寻找，眼前之人就是没有露出任何破绽。
“兄长大人似乎已经抛弃您了，小生来代替他岂不是更好？”本田葵凑到王耀耳边，诱惑似的把湿热的气息吐露在他脸颊上。
王耀低着头躲避着本田葵充满诱惑的动作，回想着本田菊对他说的那些话，难受地把脸埋进臂弯，“不行，你是你，菊是菊。”
本田葵沉默良久，突然怒而起身，冷笑道：“好啊，那您猜猜看，兄长大人会不会用一个位高权重的身份来换您一条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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